陆宴礼将车子停好,侧头看他,“我们到了,下车吧。”
陆尧点头。
车门打开,陆宴礼拿着一壶梅子酒下来,伸手牵紧了小团子的手。
陆尧跟着他一步步从山脚往上走去,抿着唇,眼底泛着点泪光。
今早下过了小雨,空气湿漉漉的,整个青山园被雾霾笼罩,灰蒙蒙的,显得格外压抑。
陆宴礼眉目间也是毫不掩饰的沉重。
……
花店。
姜娆走进去,看向店员,“要两束新鲜向日葵,帮我包的好看一点。”
“没问题。”店员笑着应下。
没一会儿,店员将两束包的很好看的向日葵递给她,“小姐,您要的花。”
“谢谢。”
姜娆小心接过,付了钱,转身出去。
……
青山园。
这是陆宴礼特意买下来的私人墓园。
墓碑前。
陆尧小小一只,跪在地上。
“给你爸磕个头。”陆宴礼的声音沉闷响起。
陆尧点头,认认真真在墓碑前磕了一个响头,他额头娇嫩,还磕红了。
陆尧却感觉不到疼痛,眼底泛着想念的泪水。
“你妈生你不容易,也给她磕一个。”
陆尧继续点头,在另一个墓碑前,跪下,认真磕头。
他觉得不够,又多磕了两个,还觉得不够,又继续磕。
“可以了,再磕下去,你爸妈该心疼了。”
陆宴礼沉沉说着,伸手将他小心拉起来。
陆尧一双腿跪的很疼,望着眼前的两座墓碑,染上了哭腔,“爹地,我想爸爸和妈妈了。”
陆宴礼静默下来,黑眸深沉,开口时声音干哑,“爹地跟你一样,也很想你爸。”
他望向眼前的墓碑,上面有一张照片,里面的男人五官立体端正,眉目刚硬,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藏青色制服。
许是时间久了,经过风吹雨淋,上面的照片变旧了,可里面的人依旧浅浅笑着,不曾变过。
陆宴礼上前两步,在碑前洒下一杯梅子酒,声音低沉,“苏霆,算一算,这已经是你走的第三年,你好吗?”
“尧尧我一直都有照顾好,你可以放下心来。我还带了你最钟爱的梅子酒,你应该会开心。”
苏霆是他的战友,同他一样是一名缉毒警察。
但他的任务更加艰巨,他是潜伏在缅北毒贩窝里的卧底,三年前,他卧底的身份被拆穿,惨遭牺牲。
苏霆对于陆宴礼来说,亦师亦兄亦友。
这么多年,他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今日是他的生日,同样也是苏霆的忌日。
所以自他死后,陆宴礼便再也不过生日了。
陆宴礼默默站着,静静看着,不知过了多久。
有风吹过,凌乱了他的头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又憔悴了几分。
陆尧软糯的小脸上挂着大片泪痕,听到什么动静时,他回头望去。
旋即,她伸出小手,拽了拽男人的西服裤,“爹地,妈咪来了…”
陆宴礼闻声,黯淡的眸色恢复了几分光亮,将身子转过去。
他抬眸,与远处的女人四目相对。
姜娆站在原地,手里抱着两束向日葵,看着站着碑前的男人。
他身姿英挺板正,容颜俊朗,只是隐隐带着一丝落寞与寂寥。
蓦地,男人踱步朝这边走来。
姜娆自然迎上去。
陆宴礼走到她的面前,抬头,望了望已经透亮湛蓝的天空,微微笑,“你来了,雾霾都散了,有光。”
姜娆踮起脚尖,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温柔缓声,“我去买花了,来迟了些。”
旋即,她被男人牵着走到墓碑前。
两座墓,她分别深深鞠下一躬,又分别在碑前放下一束向日葵。
姜娆抬眸,目光幽深的看着墓碑上的脸。
那是一位年仅二十七岁的女人,长得很是漂亮温柔、清丽脱俗,是苏霆的妻子——舒悦。
同时她也是陆尧的亲生母亲。
三年前,苏霆牺牲,舒悦在他死后的第二个月生下了陆尧。
但她生产不顺,期间大出血,各种状况连连,没有命活了。
死前,她躺在病床上,将还在襁褓之中的陆尧托付给了她和陆宴礼,希望他们可以代为照顾好这个孩子。
后来,陆宴礼将她和苏霆一起葬在这座青山园。
回来时,他抱着怀里啼哭不止的婴儿,对当时年仅22岁的姜娆说,“娆儿,以后我们养他,我当他父亲,你当她母亲,我们把他养大养好。”
姜娆应下了,体验了一次无痛当妈。
快乐又煎熬。
那时,陆宴礼很忙,不仅忙公司,还忙着出各种危险任务。
所以带孩子的事就悉数落在了姜娆的肩头。
但她连孩子都没生过,哪里会带孩子,经常都是把自己累的精疲累尽。
所以陆尧渐渐长大后,更黏她,更听她的话。
但也是因为他长大了,瞒不下去了,陆宴礼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他带到了陆家祖宅。
姜娆看着碑上女人的脸,鼻尖酸涩,嗓音沙哑,“悦姐,谢谢你生了尧儿这么好的孩子,他真的很乖很聪明。”
陆尧抿着唇,眼底含着泪,没吭声。
关于他还有亲爸亲妈这件事,是陆宴礼去年告诉他的,当时他还久久适应不了。
但是爹地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个英雄,和他的亲生母亲一样很爱很爱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不能陪伴他。
……
从青山园回到黎湾后,天已经黑了。
陆尧被带到房间,在姜娆的哄睡下睡着了。
书房里。
陆宴礼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
他不嗜烟,但偶尔烦闷落寞时,他会抽上一根平缓情绪。
咔——
门打开,姜娆走进来。
“咳咳…咳…”
扑面而来的烟味,让她不禁呛咳了几声。
陆宴礼迅速摁熄烟头,开了窗,朝她走过去。
“抱歉,熏到你了。”
他拥着她,微微笑,带着歉意。
姜娆摇头,往他怀里靠了几分,“没关系。”
“心情不好,在想苏霆?”
陆宴礼没掩饰,点头,将头埋在她温热的颈窝,轻轻蹭,“嗯。”
“娆儿,他不该那么轻易就死了的,他那样的人应该要活很久很久的…”
他边说,眼底红了一分。
姜娆没说话,知道他心里难过,任他抱着,任他发泄情绪,静静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