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屋内寂静。
苏璃以为是小二按惯例送水,头也未抬,扬声喊道:“不必送水了,劳烦婆子早些下去歇着吧。”
可敲门声执拗依旧,一下接一下。
声声敲在苏璃心头,扰得她无法静心。
苏璃搁下笔,起身走向房门,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这儿不需要用水,您快回去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然而,预料中的离去脚步声并未传来。
四下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风声呜咽。
苏璃心下一紧,顿觉事情不妙,脊背发凉,冷汗渗出。
她慌乱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床边那扇半掩的小窗,疾步奔去,打算翻窗逃离。
就在手指触碰到窗框瞬间,“咔嚓”一声脆响,房门被外力猛然踹开,木屑飞溅。
苏璃惊恐回望,几个蒙着面、手持利刃的黑影如鬼魅般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身形高大壮硕,眼中透着狠厉的光,一步步向她逼近。
苏璃心跳如雷,她佯装镇定,大声喝问:“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闯入客栈行凶!”
黑影们并不搭话,只是加快脚步,利刃在黯淡灯光下闪烁着森寒光芒。
苏璃瞅准时机,抓起桌上的砚台,奋力朝为首之人掷去。
趁对方躲避间隙,转身奋力跃出窗户。
落地时,脚踝处一阵剧痛,苏璃顾不上许多,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往客栈后的小巷奔去。
黑影们紧追不舍,呼喊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惊悚:
“别跑,抓住她!”
慌乱间,苏璃拐进一条死胡同,前方无路可走,绝望涌上心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从天降,裹挟着凌厉劲风,瞬间将追来的几个黑影撂倒在地。
苏璃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裴萧!
他身姿挺拔,冷峻面容在夜色中透着几分决绝,几步跨到苏璃面前,拉起她的手,低声道:
“跟我走!”
苏璃眼眶泛红,来不及多问,任由裴萧带着她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
两人一路奔逃,直到确定身后再无追兵的动静,才停下脚步。
她刚要开口向救命恩人道谢,忽然感觉胳膊上有温热的液体淌过,抬眼一看,裴萧脸色苍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
苏璃心下一惊,赶忙绕到裴萧身后,这才发现他后背一道伤口正汩汩往外冒血。
“裴萧,你受伤了!”苏璃惊呼。
她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双手用力撕扯自己裙摆的一角。
“裴萧,可有伤药?”苏璃声音带着颤抖。
裴萧虚弱地抬手,从怀中颤颤巍巍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无力地栽倒在地。
苏璃接过,拔开瓶塞,小心地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随后用撕下的布条一圈圈仔细包扎。
“你且忍一忍,马上就好。”
包扎完毕,苏璃抬眼四望,夜色仿若一张黑色的大网,已然将山林紧紧罩住,寒意如潮般阵阵袭来。
“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得找个地方过夜。”苏璃看向裴萧说道。
裴萧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在山林间寻寻觅觅,终于觅得一个山洞。
苏璃率先走入,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又转身出去,不多时抱回一捆枯枝和野草。
她蹲在山洞一角,熟练地摆弄着。
不一会儿,熊熊的篝火便燃烧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苏璃时不时望向裴萧,却见他脸色愈发难看,眼神逐渐迷离恍惚。
还没等苏璃开口询问,裴萧的身子就晃了晃,接着整个人昏倒在一旁。
“裴萧,裴萧!”苏璃大惊失色,飞扑过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似要灼伤她的掌心。
她急切地呼喊着,可裴萧毫无反应,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苏璃咬着嘴唇,在山洞里来回踱步。
她望着因高热而昏睡过去的裴萧,心急如焚,可她知道此刻必须冷静。
好在从前挖药草卖钱的经历,让她熟知哪些草药能止热。
她迅速环顾四周,一瘸一拐地走进草丛,仔细分辨着,嘴里喃喃自语:“这个是柴胡,能退热,还有这个……”
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
她又扯下衣角,简单包好一些草药带在身上备用。
回到山洞中,她将草药碾碎,一股脑塞进裴萧口中。
静静守在他身旁。
而此时,唐府内,管家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他心中暗自思忖:“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外乡女子突然在此处打探少爷的消息?看来,少爷十有八九还活着。”
他越想越心慌,要是少爷回来,知晓他这些日子的行径,可如何是好?
老爷若是知晓这背后的隐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啊!
唐老爷卧在房内,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得仿若一潭死水,口中不停念叨着儿子的名字。
他本就独此一子,视若珍宝,此次赶考,家丁护卫浩浩荡荡,谁能料到竟会失踪?
报了官,至今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他满心悲戚地想着,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唐家的香火可就断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苏璃强忍着脚踝的剧痛,拖着裴萧的身体往山洞外挪。
她艰难地爬上一块高处的石头,踮起脚尖,手搭凉棚,勉强观察清楚地形后,咬着牙,一步一步朝着官道的方向挪去。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继续待在云县,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事。
苏璃丝毫不敢松懈下来。
官道上,不时有商队经过。
苏璃看到一支商队,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她顾不上形象,连奔带跑地冲过去,拦在商队前,急切地哀求:
“各位大爷,行行好!我哥哥受伤昏迷了,求你们带上我们一程,救救他吧!”
商队管事骑在马上,面露犹豫之色,他低头审视着苏璃和昏迷的裴萧,皱眉道:“你们是何人?来历不明的,我们可不敢随便带人。”
说罢,便径直驱马前行。
苏璃不死心,又连着向几个路过的商队求助,可无一例外都遭到拒绝。
她满心焦灼,正愁眉不展之际,突然瞧见之前拒绝她的那个商队,一辆马车的轮子陷进了泥地。
管事和几个伙计围在旁边,又是吆喝牲口,又是推车,急得满头大汗,可马车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