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寒风凛冽,白秋落满脸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被风吹得几乎冻结在脸颊上。
她浑身都是摔伤,痛得不能自己,双腿更是奔跑得几乎麻木,僵硬的迈步间,疼得撕心裂肺,恨不得这双腿不曾长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白秋落不敢停,一刻都不敢。
她是杨大娘和杨大爷拼死护着才逃出来的,她不敢停,怕一停就被抓回去了。
她心里清楚,杨大爷和杨大娘拖不了多久的,可是这么点时间,她都没有资格去浪费,因为她身上沉甸甸的背负着另外两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跑得越远,老两口的性命就越有可能保住,所以她不敢停。
白秋落感觉胸膛要被干渴和灼热给撕裂了,脚下一晃,再也撑不住的扑倒在地。
手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火辣辣的疼,眼中的泪落得更快了,可再痛也痛不过她的心。
这一摔彻底的摔碎了她逃离的希望,她心里清楚,她没跑多远,只要黑牛他们一路追出来,肯定能把她抓回去。
“啊……”白秋落满心的怨恨和不甘心,不由得奋力的捶着地板。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给了她希望,再残忍的剥夺。
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希望,她也就认了,可她背负的是三个人的希望啊!
杨大爷明知不敌还要替她争取时间,杨大娘奋力咬了黄牛的手,只为了怒吼一句让她快逃,可是她这一摔,却将这希望彻底摔没了,她……逃不掉了。
白秋落趴在地上绝望的哭泣了起来,悲凉的呜咽在夜风中传出老远。
在夜色中疾驰的邵南初猛然停了下来,眼中划过一抹锐利,旋即加快速度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去。
“落落……”就在白秋落绝望呜咽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跟着,白秋落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秋落泪眼朦胧地抬眼看去,夜色里,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在黑夜中闪亮。
“南初……”白秋落呢喃一声,抬手抚上他的脸,几乎以为她在做梦。
略带冰凉的触感让白秋落回过神来,带着水雾的眼也不由自主的瞪大,天,是他,他真的出现在眼前了。
白秋落震惊得失语。
“是,我来了,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邵南初低声问着。
抱住她的那一瞬间,温暖的触感,娇小的身躯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似乎抱着她,就抱住了全世界。
“南初,救人,救人……”白秋落总算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别的,抓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重复着,娇躯轻颤。
她的反应让邵南初明白,他没找到她的这段期间,她肯定遭遇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当即眸色微沉。
“哪里?告诉我方向。”邵南初抱着她站起身来,沉声道。
“那边,我刚刚顺着路一直从那边跑过来的,那边就一栋房子,就那一栋房子,南初,快点,求求你快点。”白秋落哽咽着,泣不成声。
邵南初没有迟疑,抱着白秋落犹如疾风一般朝着那边掠去。
没过多久,闪着昏暗灯光的房子出现在邵南初的眼前。
邵南初没有犹豫,直接冲进了屋子。
屋里无比安静,空气中迷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边,南初,快过去。”白秋落忙伸手指向一旁的屋子。
那屋子没有门,昏黄的灯光从屋里透出来,里头没有声响。
邵南初朝着那边走去。
看到屋里的场景,邵南初微微皱眉。
屋里一片凌乱,似乎经历过激烈的打斗,而此刻屋里地上躺着一个老头,浑身是血,不知生死。
另外有个老妇正抱着他,麻木的坐着。
这两人正是杨大娘和杨大爷。
“南初,你放我下来。”白秋落见状,挣扎着要下来。
邵南初不敢强硬的禁锢着她,便将她放在两人身旁。
白秋落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要散架了,她没管自己身上的伤,蹲在一旁,伸手抓了杨大爷的手,替他把脉。
然而手臂冰凉的触感却让她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骨子里涌上心头,浸润了她的四肢百骸。
手指下的脉搏再也没有了跳动。
白秋落浑身一颤,控制不住的跌坐在地。
“落落……”邵南初担心的唤了一句。
白秋落恍若未闻,又伸手去探他脖子上的脉搏,然而……结果依旧。
她不死心,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上……探
手落在他的鼻尖处……
所有能探测呼吸的手段都用上了,可结果依旧!
杨大爷悄无声息,不再鲜活。
白秋落如遭雷击,俏脸雪白,她呆呆的看着杨大爷的尸身,一动不动。
“大娘……”白秋落看着呆滞的杨大娘,哽咽着喊了一句。
杨大娘像是没有听到她叫似的,依旧呆呆的抱着杨大爷。
“大娘,你别吓我啊,大娘……”白秋落猛然抱住杨大娘,泪水滚落。
刚刚在逃跑的路上她就在想,杨大爷和杨大娘虽然坏了对方的好事,但最起码,对方还有一个是他们的儿子,就算打他们,骂他们,就算受伤,但最起码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只要她能活着跑掉,她就能回来救他们,能来报恩。
然而,她回来了,看到的不是想象中身受重伤的夫妇两,而是死了的杨大爷和失魂的杨大娘。
那一刻,白秋落心里恨透了自己。
如果不是她,他们还好好的平静的活着。
哪怕杨大娘宿疾缠身,但对起码,老两口会相互扶持着,活着。
如果她不跑,两人肯定不会出事,他们的灾难都是她带来的,都是她……
白秋落又恨又怨。
恨自己,也怨自己。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而是那么好的杨大爷!
杨大娘被她的哭声唤醒了神智,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白秋落的肩膀,推开她,紧张道:“闺女,不是让你跑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快跑,那些人渣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快跑。”
白秋落看着杨大娘即便落到如此的境地还关心着她的安危,顿时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她挣脱了杨大娘的手,双手撑地,冲着杨大娘不断的磕头:“对不起,大娘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心里的愧疚让白秋落痛不欲生,一下一下磕在地上的头没有半分作假,力道极大!
不过两三下,额头便渗出了血来。
一旁的邵南初虽然没有参与事情的经过,但是多少也猜出了些来。
无比心痛白秋落的他,自然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近乎自残的举动。
蹲在地上将她拉起,抱在怀里,紧紧的箍住。
“秋落,别这样,你不是故意要害他们的,你别这样惩罚自己。”邵南初嗓音无比苦涩。
他在怨怪自己,为什么不快一点,如果更快一点找到她,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场悲剧。
“大娘,谢谢你们救了秋落,我……”邵南初看着杨大娘,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杨大娘瞳孔聚焦,渐渐的回过神来。
“孩子,别哭了,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我们的命,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孽。”杨大娘看着在邵南初怀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白秋落,轻叹道。
白秋落猛的摇头,眼泪四散。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她带来的再难……如果不是她……
白秋落张嘴想要说话,却终是因为连翻的受伤和打击没能撑住,晕了过去。
“落落,落落……”邵南初吓得轻轻摇晃着白秋落,伸手在她鼻子下一探,确定她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把闺女放在床上歇着吧,小伙子,你帮我个忙成不?”杨大娘轻声道。
邵南初知道杨大娘定然是救了白秋落的恩人,而杨大爷的死,或许也和白秋落有关,自然不会拒绝,微微点头,“大娘稍等。”
将白秋落放在一旁的床上休息,邵南初这才蹲下身子,问杨大娘要帮什么忙。
“小伙子,帮我把我老伴的尸体搬回我们房里吧,然后帮我打点水给他擦拭身体,他最爱干净了,让他这么脏兮兮的下地府,他怕是要骂死我咯。”
“好。”邵南初没有犹豫,将浑身是血的杨大爷抱在怀里,跟着杨大娘往他们的屋里走去。
随后,他去厨房打了水来,亲自替杨大爷擦拭身体,帮着杨大娘替他穿干净的衣服。
杨大娘一边替杨大爷收拾,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老头子,咱们也有六十多了吧,这个年纪,按说也是活够了,只是以这样的死法,你会不会不甘心啊?”
“其实也怪不了别人,都是自己做的孽。如果不是当初咱们太宠那个臭小子,也不会养成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
“如果不是那样,他今日怎么敢对你下手,你又怎么会……”杨大娘哽咽的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落。
一旁的邵南初听得心惊不已,难道,这事儿还和老两口的儿子有关系?
只是他再如何聪慧,不知事情经过,不知人物来历和纠葛,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黑夜的罪与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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