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吃完面,这才开口。
“我很好奇,为何那人说我是他等了多年的药材,”她自嘲一笑,“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奇特之处?”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韩道长身上。
韩道长垂下眼眸,不自主的摩挲着碧玉茶碗,若有所思。
宋春雪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需要的药材,是将一颗历经沧桑,吃遍人间八苦,在绝望的边缘回来,还能笑看人生,开悟修道之人的心。”
“原本,你跟张承宣都符合,但你有两世的记忆,灵魂深处还残留着前世的烙印,因而你更适合。”
韩道长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宋春雪不由对上张道长担忧的神情,不由露出笑容,“你那是什么神情,同情还是心疼?啧,都过来了,我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这事儿,让我发现,原来像我这样‘苦’的人,不多。”宋春雪真心道,“那就好,免得以后我还要同情别人,为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难过。”
按理说,她那天遇到的一群找活儿要饭的大哥,就跟她一样。
但仔细一想,也许人家从前过得挺好。
她的人生就像一颗熟过头的西瓜,都有苦味了,而人家是熟的刚刚好。
普天之下,人人都要经历苦难,只是人间的悲欢不尽相同罢了。
而她,居然是很苦很苦的那一类,宋春雪不由苦笑,心想自己也挺厉害的,这不是挺过来了吗?
还得到了上天的奖赏。
重新来过的这一次,她可不敢说苦,简直甜过头了。
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竟然能当药材?
哈哈哈,虽然听着很滑稽,但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不是。
笑看人生,她现在完全笑得出来。
就是太他舅老爷的憋屈了,如果她很厉害,像画本子里的人物一样,冲过去将人的牙敲下来就好了。
“师父。”长云蹲在她脚边,抱住她一条腿。
“师父,您受苦了。”长风眼眶红红的,抓住她的胳膊。
土蛋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像是要抱住她。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可不觉得自己苦啊。”
宋春雪连忙抬手阻止,她最受不了别人的安慰。
“我这样的,甚至比我还艰难,日子过得更苦的人一抓一大把,那些生娃没人管,自个儿把肠子掏出来又塞回去的,还有那些亲自把娃卖掉的……”
她嫌弃的推开了俩徒弟,“好好的,男娃娃可别这样,我害怕……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冲回来的无忧吓得尖叫。
“你想吓死我啊,”宋春雪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追上了吗,那人逃到哪儿去了,下回遇见有把握吗?”
无忧忽然变大,语气颇为得意。
“那是当然了,那龟孙子断尾求生,竟然藏在地底下,被我挖了个洞钻了进去。而且,你猜我在地洞里看到谁了?”
“谁?”
“宣王。不过他快要被炼成丹药了,赵大人,韩道长,你们不是在寻找他的下落吗,这就挖了他们的老巢去!”
无忧气焰高涨,飘到张道长的面前,“张道长,师兄啊,你的剑呢?为什么不让我老兄出来跟我弄死那龟孙?你手里那把剑,可比我辈分大,你怎么藏着掖着啊?”
张道长拿出自己的剑,还没说话就被藿香抓住。
“这么好看的剑,你不得天天拿出来显摆?”藿香爱不释手,“能借我用两天吗?”
“不行,你不够资格,韩道长这样的拿在手上练两下我们心里舒坦,你那眼神不干净,我们不喜欢!”下一刻,无忧朝无忧发出了老猫发威的声音。
“……”宋春雪扶额,感觉有一点点丢人是怎么回事。
这么好的剑,怎么是个碎嘴子啊。
你看师兄的剑,人家实力在无忧之上,却有大家之风,王霸之气。
她的无忧,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赵大人原本在忍着笑,看到宋春雪的动作,不由笑出声来。
他打开折扇打趣道,“师弟啊,你这剑会说话,挺好啊,你为何捂着脸。”
无忧立即冲到她面前,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质问道,“你是嫌我丢人了?”
“哼,老子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你出头,你竟然嫌我丢人?”
宋春雪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怎么会,我很骄傲呢。若不是你说干就干,我这会儿说不定就要被人家抓去当药材了。咱们荣辱与共,哪有嫌丢人的道理,你给了我勇气,是我内心深处莽汉子的表象,笑话你不就是笑话我吗?”
无忧上下晃了晃,“这话我爱听。”
他转动剑身,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还等什么呢,挖那龟孙的祖坟去!”
韩道长咬了咬腮帮子,“对,收拾东西,即刻启程,挖他个底朝天。”
而几个孩子没有笑,他们看着无忧的神情,都是羡慕,想着自己何时能拥有这么好的剑啊。
还能说话,多牛啊。
……
两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势极为险要隐秘的山崖下。
周围水草丰美,癞蛤蟆一群一群的,都快无处下脚了。
“真是癞蛤蟆犊子,养这么多蛤蟆,该不会是自己的子子孙孙吧。这丑东西,”无忧飘到韩道长面前,“韩道长,你跟大家说说,那东西长得有多丑,有多恶心。”
面对一把充满童心的剑,韩道长和煦有耐心的多。
“嗯对,虽然他本体是狼,但脸上已经丝毫没有狼的样子,比癞蛤蟆还丑,看着黏糊糊的,那手臂还软软的,跟没骨头似的,估计是修炼走火入魔,才会执着于炼丹制药。”
他看向宋春雪,“这些年,他没少祸害凡人的性命,但很少露面。今日估计是看到你这颗好药,过于得意忘形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算他倒霉。”
宋春雪点头,“就是,我这回肯定能逢凶化吉,咱们这么多人,非得为民除害不可。”
这话听着像是给自己打气,因为她没底。
“就是这儿!”无忧懒洋洋道,“你们慢慢挖吧,我去歇会儿。”
说完,他便回到纳戒中。
宋春雪转头看向张道长,从纳戒中取出一把铁锹来,“拿出来吧师兄,我知道你肯定也备了。”
赵大人拿出两颗地雷,“不用那么费劲,但我好奇,你们俩的纳戒中,为何会装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