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着大师兄带来的不知名的果脯,喝着茶听他们谈论之时,宋春雪才渐渐明白怎么回事。
她带着麒麟兽出现在皇帝面前,阴差阳错的让皇上生出了这江山还有希望,还能奋力一搏的野心。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他既想重用谢征,又不想让他跟宋春雪恩爱缠绵。
皇上的这一举动,令各个野心勃勃一再试探的,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反贼惊骇不已。
赵大人跟韩道长亲眼看见,吴三的兵马全部拔营,往后挪了一百里。
大师兄这回实实在在的夸宋春雪了,还说她直接影响了国运。
韩道长说,早知道麒麟兽这么管用,他当初就该将皇上绑到还未驯服的麒麟兽前,让他挨上麒麟兽的两蹶子,早就老实了。
宋春雪连连摇头,她担不起这样的夸赞,无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皇上或许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但国运之变,岂是一两件小事就能改变的?
自古那么多能人异士,除了斩斩龙脉,不让江山生出太多变故,他还能彻底改变历史的走向不成?
续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还好,让皇帝转了性,那都是有违天命之事,很少能担负得起那个因果。
不过,她跟谢征这么快就要分离,是她始料未及的。
赵大人告诉她,谢征北上是好事,那位率军首领也是常胜将军,至少能避免京城被草原上的蛮子一举拿下。
宋春雪虽然认了不少字,但大师兄跟韩道长更深奥的谈话,她不太听得懂。
她也明白,大师兄担心她儿女情长,不顾大局。
她握着师兄给她的旋转八卦小铜件,心想她又不是小姑娘。
晚上,她在谢府等谢征回来。
谢征给她买了一只荷叶叫花鸡,以及一箱子各种小玩意。
最显眼的便是京城那家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的标识,还有一袋红红的山楂。
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他们心照不宣,没有挑明。
他们吃过饭,坐在卧房的木床上,一人拿着一壶酒,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恭喜谢大人啊,升官了,这是大喜事,怎么没出去请同僚吃酒庆贺?”
宋春雪靠在床边的雕花木板上,笑着揶揄道。
他们衣衫整齐,膝盖碰着膝盖。
谢征拿起一颗洗好的山楂递到她嘴边,“已经被他们叫嚷着拉出去吃过酒了,我谎称吃药没有喝。”
他声音温柔,挤在她身边,肩膀靠着肩膀,看着头顶红红的新床帐,柔情满满。
“为何我升官了,别人比我还高兴?”
宋春雪回他,“因为他们暂时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谢征低头,将自己身上的中衣解开。
“阿雪,我的扣子掉了一颗,能替我缝上吗?”
“……”这人怎么回事,说的她怪难过的。
她伸手替他脱下中衣,从纳戒中取出针线篓子,“那你可得多找几件,我记得你另外两件中衣也需要缝一下,咯吱窝脱线了。还有你的袜子,大拇指的指甲不及时修剪,都穿坏好几双不舍得扔,攒在衣柜里是打算留着过年吗?”
谢征揽过她的肩膀,脸颊相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你又不好意思找别人缝,我前几天就打算缝的,没顾上。”宋春雪抬了抬肩膀,“你取过来,我懒得下地了。”
谢征很快取来三双洗得白白净净的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薄薄的竹片盒子,看着挺精致。
他总喜欢变着法子送她东西。
这种讨人欢心的举动,宋春雪很是受用。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烛光遮挡,宋春雪没能看到他微红的脸颊,只听他说,“打开看看。”
“咔哒~”
宋春雪掀开盖子,看到里面躺着两件在烛光下泛着光晕的牡丹绣纹肚兜。
“啪。”
她抬手将盖子盖上,脖子瞬间变热,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买的?”
“我前些日子吩咐人做的,今日顺道取的。”说着,他还不大自在的掏出两双绸布做的袜子,“人家说这个更好穿,你试试。”
光滑的料子穿过手指,柔软细腻,能不好穿吗?
宋春雪捧起他的脸,“你都亲自买来了,还不好意思?”
谢征抿唇带笑不愿看她的眼睛。
“为啥给我买这些?”她忽然想问个清楚,心里的酸甜滋味,不想就这么尝过了。
她不想含蓄。
谢征抓住她的手,转身拿起酒喝了一口,“你能用得上。”
“还有呢?”
“你要回去了,我也要出远门,不知下次重逢是何时,多买点贴身用的东西,让你随时想起我。”他看着被面,哑声回她,“谢某斗胆,希望阿雪能等我。”
“等你什么?”
“结为道侣。”
……
“听说你们要走了,我今日是来送行的。”白采薇抱着一个大盒子递给她,“相识一场,难得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还挺舍不得的,这是送别礼。”
宋春雪笑着接过,“我有趣?”
白采薇四下一望,掩唇低笑,“当然有趣,听说连皇上都敢打,你可太有趣了。”
“对了,你就这样回去,不怕谢大人随军北上吃不消?也不怕有人往他身边塞人?”
宋春雪摇头,“我若是这把年纪还操心这个,岂不是太让自己不消停了。你呢,你最近跟和尚……”
白采薇叹了口气,“别提他,再也没见着人。”
芳月从外面进来,怀中抱着两幅字画。
“我记得你很喜欢国色天香,为你寻了一副,还拿了大师兄画的竹子。”
她压低声音悄摸摸道,“回头你再向韩道长要两幅,听说他的洞府多的是名人字画,他自己的画工更是无人能及,毕竟年纪在那儿,不要白不要。”
白采薇也凑上前去,悄咪咪的问,“韩道长究竟多大年纪了?他最近跟赵大人形影不离的,该不会……”
“咳!”
下一刻,韩道长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赵大人。
“她怎么知道这些,你来问我就好。”韩道长抬起一只手,手上出现一只大箱子,“砰”的放在桌子上。
“原本人人有份的,现在,你们俩没了,”他看向宋春雪,“给你家孩子分了吧,说不定百年后还能换座院子。”
宋春雪喜不自禁,在芳月和白采薇不甘心的视线中,愉快的抱过去,“多谢师兄!”
“师弟,喜欢我的画不早说,不如去我家库房挑两幅?”赵大人侧身站在门口,“现在就去。”
“大师兄!我也去!”芳月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