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宁撑着疲惫的身躯直起腰,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有什么话出去说。
走到门口,又悄悄招手让外面候着的婢女进去照看,才带着扶风到院中问话:“怎么了?”
扶风回道:“夜市上人本就多,那表演杂耍的不知怎的失了手,喷火燎到了周围的观众,引得众人慌不择路,险些相互蹂蹙。幸而今日增派了许多守卫,止住了骚乱,未有伤亡,只是虚惊一场。”
“那便好,真是上天庇佑。”宋晚宁双手合十拜了拜,稍稍松了一口气,“还有别的事吗?”
“快散场时,西夏王突然当众闹起来,说自己女儿不见了,恐被人拐走,让官府替他寻找。自然了,是找不到的。本是其乐融融的氛围,这么一来,搞的人心惶惶的,那些带孩子的百姓也吓得赶紧回家了。”
人心惶惶。
堂堂西夏小公主,如此贵重的身份,在庆国皇城内走丢了,可不得人心惶惶吗?
宋晚宁心底冷笑一声。
她的人将缈缈接走的时间,离三更散场还早着,若真是被拐走了,为何一早不寻,偏等了这么久才闹起来。
倒像是和那伙带走缈缈的人串通好了,给他们留好将人转移藏好的时间。
而给孩子下药,怕也是为了防止她哭闹,引起别人注意。
夏侯璟......他这个父王当得可真好......
“娘娘,可要派人告知官府,小公主在咱们府上?”扶风问道。
宋晚宁略略沉思了片刻,觉得不妥:“先按兵不动,等缈缈醒了看她怎么说,也顺便瞧瞧这西夏王究竟要干什么。”
他不会愚蠢到以为在这京城之中可以为所欲为吧?即使今天缈缈不是被她的人救走,也断断不可能被带出京城。明日官府在城中逐一排查,总能找到孩子的踪迹。
闹这么一出,真是不知所谓。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又觉得不太对劲,便交代了扶风派人进宫将此事告诉谢临渊,自己则转身回屋继续守着昏睡的缈缈。
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宋晚宁就这么坐在床边,感受着屋内的光源由烛光渐渐被天光替代。终于,紧闭双眼的小人儿发出了一声微弱呻吟。
“缈缈?你怎么样了?”
一天一夜没合眼,在见到孩子恢复知觉的瞬间激动得一丝困意也无。
她凑过去轻轻抚摸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缈缈缓慢抬起眼皮,黑葡萄般的眼珠茫然地转了两圈,渐渐聚焦在她的脸上,然后,稚嫩的嗓音响起:“阿娘。”
仅仅两个字,让强撑了许久的宋晚宁顷刻间再度泪崩。
她胡乱擦着眼泪,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阿娘在这里,缈缈别怕。”
“阿娘抱......”
还是和以前一样,睁开眼看到她就要抱抱。
宋晚宁伸手将这小家伙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关切问道:“缈缈可有哪里不舒服?”
缈缈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只盯着她,半晌才开口:“这是在做梦吗?”
这天真的可爱的模样简直令宋晚宁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不是梦,阿娘在这里,在缈缈眼前呢。”她捏了捏缈缈的小脸蛋,满眼宠溺地开起了玩笑,“阿娘捏一下,疼的话就不是在做梦。”
话虽这么说,但她哪里舍得用劲。
“不疼。”小家伙一把抱住她的手,自己又蹭了蹭,甜甜地笑了起来,“阿娘暖暖的,不是在做梦。”
这孩子,当真是聪明。
宋晚宁噗嗤一笑,母女俩亲热了一会儿,见缈缈情绪稳定、神智清明,这才问道:“缈缈可还记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闻言,缈缈皱起眉头努力思索了一番,颓然地摇头:“父王带我去看把戏,然后...然后我就睡着了,醒来就看见阿娘了。”
“那父王是一个人带你出去的,还是有乳母跟着?”她又问。
“是父王一个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宋晚宁便知道自己的猜得八九不离十,昨夜那一出戏就是夏侯璟在自导自演。
他的真实意图暂时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利用无辜的孩子。
或许,该想个什么办法,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万不能再给夏侯璟祸害了。
“阿娘,缈缈饿。”见她沉思不语,小家伙主动撒起娇来。
宋晚宁收起思绪,神色如常地哄道:“好,不过阿娘要先传太医来给你瞧瞧,看看身体好了没有。”
缈缈顺从地点点头。
“来人,将陆太医请来。”她扬声道。
在等陆景之过来的间隙,侍女们进来给她们母女二人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行头。
宋晚宁闲来无事的时候做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缈缈穿起来竟十分合身。而且庆国这边的衣裳更为精致,显得小小的人儿格外玉雪可爱。
连梨蕊都夸道:“原本还觉得小公主与娘娘长得不太像,但今日都换了红色衣裳,衬得肌肤雪白,倒有几分像亲母女了。”
穿着漂亮的新衣,梳着可爱的双丫髻,戴着亮晶晶的珠花,明明是西夏血统的小公主,打扮了一通,却像庆国的年画娃娃。
小家伙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装束,站在镜子前不舍得离开,连太医过来才依依不舍地出去看诊。
“娘娘放心,小公主已无大碍,可以正常饮食了。”把过脉,陆景之又看了一眼宋晚宁眼下的乌青,“只是娘娘自己也要注意休息,近来虽然身子调养好了一些,可还是不可太过操劳。”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陆大人费心了。”
其实陆景之不说她也知道,一天没睡觉确实犯困了,不过她暂时还不能休息。
还有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