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i宋熹之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
只见她给了吴嬷嬷一个眼神,吴嬷嬷便心领神会的上前,取出一旁药箱内属于那位医者的银针,又是递到了宋熹之的面前。
宋熹之眼疾手快的接过银针,便直接往宋老夫人的穴位上刺去,此举是先行封闭她的经脉,以免她体内的毒素随着血液的流动而继续蔓延。
可刚等她扎中了一个穴位,还未等宋熹之有下一步动作,便听见屋外传来妇人气喘吁吁的一阵怒吼。
“宋熹之!你给我住手!”
众人猛地回过神来,又是急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的便是赵千兰脸色惨白、神情惊恐的站在门口的模样。
宋熹之动作一顿,微微挑眉,也顺着赵千兰的方向望去:“宋夫人这是何意?”
她挑眉时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像是猫抓耗子时候的好整以暇,看得赵千兰几乎是毛骨悚然了起来。
“宋熹之,我不能让你就这样乱来!若是婆母在你手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如何对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
赵千兰绞尽脑汁说出了这番话。
宋熹之只是笑笑:“乱来?意外?”
“你是说本官,陛下亲封的副院判,不会治病?一切都是乱来?”
宋熹之说着,又是抬起眼眸与赵千兰对视:“还是说,宋夫人根本不想让祖母康复?或者说,造成祖母奄奄一息的人,就是宋夫人,所以宋夫人才做贼心虚,根本不敢让我医治?”
她的话带着无尽的深意,让赵千兰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是一阵的干涩,几乎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宋俊材的方向。
宋俊材一抬头,便撞进了赵千兰无助的眼神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赵千兰内心深处的恐惧。
此刻的宋俊材突然回想起了宋熹之刚刚说过的话——
医治好了祖母,让他侍奉膝前,共享天伦之乐。
宋俊良就是因为听了这样的一番话,知晓宋老夫人苏醒后,也不需要他们大房一脉的人折腾。
于是此刻只是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看,并没有阻止。
可他不行啊!他宋俊材早已经搬出了老宅十余年,不仅赵千兰无法忍受从前侍奉膝前的日子,就连他想起从前的事情,此刻都感到恐惧!
宋俊材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往前一步,拽住宋熹之的手,就急急开口:
“宋熹之!你这个不孝女!”
“祖母的年事已高,如今已经去了,你却还要折腾她的遗体,让她弄得如此不体面!你这到底是孝顺还是报复?”
“老人家最讲究的不过是体体面面的离开!我绝不允许你为了一己之私,玷污你祖母的遗体?”
宋熹之听见这话,内心只觉得想笑,她感受着宋俊材的桎梏,倒是没有反抗,只是抬起头与他对视。
她的语调里还带着几分凉意:“你知道上一个这样对我说话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吗?”
宋俊材一愣,听着她凉凉的声音,就连原本攥住她手腕的手,都忍不住松开了。
只听宋熹之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人已经被陛下祭天了,此刻恐怕连孟婆汤都喝了。”
宋俊材听见这话,才想起了封禅大典上,那巫医和罗大人的惨状。
他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宋熹之!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你这个逆子!我可是你爹啊!”
宋熹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冷不防的问:“我爹是几品的官职?比罗大人更大吗?”
她说完这话,又是眼眶红红与宋俊材对视,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没人要的小白菜:
“我爹阻拦我医治自己的母亲,爹,你是想要和我的后娘一样,故意看着祖母死掉吗?”
赵千兰听见这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从未阻止你医治婆母!宋熹之,你这到底是在说的什么话!”
宋熹之还没有回答,原本站在一旁的宋俊良便在此刻及时的开口了:“既然没有阻止,此刻就莫要说话!”
宋熹之方才的话已经完全收买了大房的人,就算是此刻宋老夫人醒了,也都是应该二房的人伺候。
既然如此,谁不想搏一个孝顺的名声?
他忧心忡忡的开口:“若是再说,便真的是耽误熹之治病了!她可是太医院的院判,谁能有她懂?”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宋俊材想要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也无法开口。
而赵千兰与宋若安对视了一眼,眼眸里满是绝望和无奈。
懊悔啊!真懊悔啊!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此刻,收到宋熹之一早传出去口信的青铜,也急急的赶来,带来了吊着性命的药丸。
方才宋熹之已经封住了宋老夫人的经脉,之所以接下来什么都没做,还有功夫和宋俊材掰扯,为的就是等来这药丸。
如今药丸服下,将行就木的老人有了精力,才能疏通经脉,清理余毒。
而赵千兰几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熹之沉默的翻动着手里的银针,对准了宋老夫人各个穴位扎了下去。
偌大的屋子此刻寂静无比,谁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过了多久,只知道随着几副汤药的服下,原本双眸紧闭的宋老夫人,似乎逐渐的有了生气。
她手指动了动,又是缓缓睁开了眼眸,看见的就是宋熹之那聚精会神的脸。
瞧见床榻上的动静,还未等吴嬷嬷开心的咧嘴,便听见宋老夫人张开嘴,气若游丝的破口大骂:
“你这个王八羔子赔钱货!你到底在对老娘做什么?你这个……小贱人,是不是故意要虐待老娘!我呸……你这个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