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他全都知道了

    罗薇薇道别后，孙楚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几个人知道你生病的事？”

    罗薇薇算了算，说：“算上您，一共有三个人。”

    她自己，她的医生柯医生，还有就是孙楚河了。

    所以罗薇薇自己也很意外她兜了一圈，居然出现在了漫餐厅，大概是对这个儒雅的餐厅老板有一种天生的信任感。

    这种信任感来源于孙楚河当时林琪欣来找茬时，他刚正不阿站在了她那边。

    让她有一种：“啊，这个自私混沌的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正义的人”，这种感觉。

    说起来，有一个夜里她仔细想自己到底喜欢凡一航什么——除了凡一航的脸之外……后来她想到，可能是因为世界上很少有凡一航这样正直干净又内敛克制，担得起“京世密清”四个字的少年了。

    比起俊逸好看的皮囊，她更喜欢的应该还是凡一航身上那种泰山崩于前不形于色的冷淡气质。

    这样一个人，是会让人很有征服欲，想要他的一喜一怒全因为自己，可她是做不到了，但另一个人可以，富美子。

    罗薇薇坐在去找柯医生的路上一路想了很多很多，她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爱一个人爱不到也没什么，凭什么别人一定要给她回应？世界上优秀的、好看的女孩子那么多，凡一航不选择她实在太正常了。

    那她为什么要因为这种无比正常的事情难过呢？

    应该要振作起来，并且很快地振作起来才行了。

    罗薇薇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道了一声“加油”，踏上了郁城唯一一家心理咨询所的台阶。

    ……

    郁城的天气潮得让人以为这是南方，偏这是因为盆地地形而气候多变的大北方，夏天还好，只是雨多了点，空气沉闷了点，到冬天离开暖气没几个人能撑得住几分钟。

    柯悦打开咨询室内的小窗户，让阳光照到桌面那株兰花上。

    “很久没见你了。”柯悦转回身，扶着桌面坐下，像是在跟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聊天。

    事实上，每个心理医生都想跟患者做好朋友，这样才能建立起真正有效的沟通，借以窥探患者的内心世界。但这往往是最难的，很多患者即便是主动来的咨询室，却还是把自己内心封闭起来。

    好在，眼前这个出落得越来越水灵的小姑娘是她所有患者里最为配合的，问什么答什么，从不隐瞒，从不编造假的故事。

    因为她太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了，所以每天都是笑盈盈的，像一个小太阳——没有人会把抑郁症跟这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知道有一次，柯悦说了一句“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笑，难过的时候就哭”，直接戳中了罗薇薇内心的点，小姑娘在她面前哭得声音嘶哑，那一天柯悦永远记得。

    罗薇薇做在软皮沙发上，平静地笑了下，说：“是啊，好像有三年了吧？柯医生，你越来越漂亮了。”

    柯悦高兴地笑了，每一个女人都喜欢被夸漂亮。

    她看着罗薇薇问：“这三年过得怎么样？当初你还是个小孩子，今天看到你我都快认不出了。”

    罗薇薇笑道：“这三年过的特别好，每天都很开心，我手底下还有一帮小弟，他们都很怕我，也没有人知道我生病的事。而且 我最近也有认真在学习，以后想考上一所好大学。”

    柯悦听着这些好消息，真心为罗薇薇高兴。

    片刻后，柯悦说：“可你今天来了。”

    罗薇薇点头：“是啊，可我今天来了。”

    ……

    罗薇薇被柯医生送出门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好了不少，呼吸没有沉重的感觉，也能重新感觉到阳光落在皮肤上时，柔和温暖的感觉了。

    “开心的时候真好。”罗薇薇说。

    柯悦柔和地看着小姑娘漂亮的脸庞说：“你一定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毕竟世界上值得开心的事情太多了。”

    “嗯。”罗薇薇点头，眉眼弯起来笑着说：“那下次见。”

    柯悦挥了挥手，目光温和地送罗薇薇离开。

    罗薇薇想，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才能真正重新开始快乐起来。

    她快乐了三年，今后也一定能回到那个快乐到让人讨厌的罗薇薇。

    但世界上糟糕的巧合太多了，罗薇薇走过转角的时候就碰上了一个早在那里等着堵她的人。

    “没想到，你也需要来这里。”

    对方往日的一头黄毛被染回了黑色，可依旧穿着一身朋克风的衣服，仔细看能看到他耳朵上的闪光，是一颗钻石耳钉。

    没错，是廖润。

    自从那一晚罗薇薇见过廖润的母亲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廖润，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了，她可能都不会记得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罗薇薇有点慌乱，脸上露出了无措的表情，尽管她已经努力想做好表情管理，但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她。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生病的人原本只有她和柯医生，今天多了个孙楚河，现在又多了个廖润。

    廖润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笃定已经不容她辩解。

    他全都知道了。

    罗薇薇有些站不稳，小腿都在打颤。

    廖润一步一步走上前，在距离罗薇薇还有两步的时候站定。

    罗薇薇想逃。

    生这个病是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脑子都会潜意识去忘记，这对她来说是丑陋的疤痕，怎么会让人看见？可现在，廖润知道了。

    她的脑子飞快转着，想着是逃走还是把廖润敲晕。

    还是犹豫着，廖润开口道：“我是来帮我妈拿药的，那天送我回家，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妈妈这里不太好。”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补了一句说：“不过现在好很多了，除了有时候会一个人坐着发呆流眼泪，不会再寻死了。”

    罗薇薇听着这些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廖润妈妈的事情她当然记得，只是大概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想起不好的记忆，那之后她连见义勇为证书的事情都没再去问廖润妈妈。

    但世界太可笑了，偏偏让她在这里碰到了廖润。

    罗薇薇心里想了很多措辞，最后干脆对上廖润的眼睛，直接问出自己内心最惧怕的问题：“你会告诉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