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宋太傅听闻孙女在后宫的事,熬夜写折子,为慕容彻提供政治上的建议和指导。
有宋太傅的倾囊相授,几位官员差事办得极好,慕容彻十分满意。
于是,在宋静思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之后,一连四日,慕容彻每晚都去望月轩。
这四日,赏赐如流水般被抬进望月轩。
后宫里的人算着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去凌云殿了,显然之前对薛悠黎就是图一时新鲜,拿她当小猫小狗逗着玩儿罢了。
如今新鲜劲过去了,以后没有皇上撑腰,薛悠黎在后宫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是夜。
清凉殿,望月轩。
寒秋一脸兴奋地跑进寝殿,“主子,皇上来了!”
又、又来了?
宋静思脸色一僵,心中没有半点欣喜与激动。
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只能跪迎圣驾,“嫔妾参见皇上。”
寒秋识趣地领着宫人退出寝殿。
望月轩里的宫人全部换成新人,唯有她这个贴身侍婢依然留在望月轩。
如今皇上天天来望月轩,主子之前的苦没有白受,也算是苦尽甘来。
慕容彻坐下后,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琴案,“宋昭仪,开始吧。”
没错,宋静思擅琴,慕容彻每晚来望月轩并非让她侍寝,而是听她弹琴。
他夸宋静思的琴音助眠,干脆就当催眠曲听,让她一弹就是几个时辰。
宋静思连熬了几个大夜,眼眶浮肿,面色憔悴,就连手腕都弹肿了。
之前她给自己下毒想嫁祸薛悠黎,虽然有宫女顶罪,但是慕容彻不是傻子,定然是看穿了她的伎俩,所以故意每晚翻她的牌子。
看似是因为她祖父在前朝办事得力,给她荣宠。
实际是变相替薛悠黎出气。
偏偏她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告诉别人,虽然皇帝日日来我这里,日日给我赏赐,但是他除了听琴,什么都没有做。
那旁人听了也只会觉得是她没本事。
宋静思端坐于琴案前,抬指轻轻拨动琴弦,袅袅琴音中透着不可与人说的凄苦。
今日她还收到家中父母的来信,说今后宫里只有一位公主,让她把握机会,尽快怀上龙种。
她当然知道自己若能尽快生下一位皇子,她的儿子便是长子。
可是,慕容彻根本不愿意宠幸她,她如何能怀孕?
‘铮!’
就在她走神之际,指尖的琴弦突然崩断。
尖锐的响声让宋静思恍然回神。
她立刻跪倒在地,向慕容彻请罪,“嫔妾抚琴时,不知为何琴弦突然断了,惊扰了圣驾,请皇上责罚。”
榻前,慕容彻单手支颐,正在闭目养神,听着她惶恐不安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地上,宋静思故意抬起红肿的手腕,继续说道,“皇上喜欢嫔妾的琴音,嫔妾荣幸之至,每日勤练琴艺,不曾想琴弹多了,竟伤了手腕,在皇上面前失仪,嫔妾不甚惶恐!”
慕容彻看着她红肿的手腕,淡淡道,“既然伤了,便让太医过来瞧瞧,好生调养。”
“是,嫔妾谨遵皇上旨意,待手腕康复再为皇上弹奏,以赎今日之罪。”
宋静思说着,以首叩地,向慕容彻行了个大礼。
潜台词就是——
已老实,求放过。
慕容彻见状,便知道她这段时间不敢再作妖了。
“让你的人去请太医来瞧瞧吧,王德发,摆驾回宫。”
回到长生殿,慕容彻照旧遣退所有伺候的宫人,换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凌云殿的水月轩。
寝殿内,薛悠黎穿了一身轻便的素色长裙,早已恭候多时。
桌案上的莲花香炉里点着能让人放松情绪的安神香。
看到慕容彻进来,她指了指身后的黄花梨木躺椅,问向面前一身玄衣的男人,“皇上,嫔妾已经准备妥当,您准备好了吗?”
那日滚床单不成,慕容彻思来想去,最终跟薛悠黎摊牌,问她的医术能不能治自己的厌女症。
薛悠黎对中医西医都有研究,再结合八卦书,给慕容彻量身定制了一套心理治疗方案。
慕容彻对上她的视线,淡淡点头,“嗯。”
“皇上,请躺下吧。”
慕容彻按照她所说,躺下后默默闭上眼睛。
寝殿内宫灯投下暖橘色的光,气氛幽寂静谧。
薛悠黎俯身凑到慕容彻耳边,嗓音轻缓低柔,“闭上眼睛,整个人放轻松。你虽然处在黑暗里,但是你往前走,会看到黑暗尽头有一扇门,现在我陪着你一起把这扇门打开。”
“四皇子!四皇子!你在哪里呀?”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奶团子身穿湖绿色小锦袍,避开来找他的宫女太监,飞快往他父皇的寝殿跑去。
他今日写了两张大字,太傅夸他字写得比二皇兄和三皇兄好,他想让父皇也看看他写的大字。
等父皇夸奖他的时候,他就趁父皇高兴请求父皇去见他的母妃,这样母妃就不会因为思念父皇偷偷掉眼泪了。
薛悠黎没想到慕容彻的记忆竟然被投屏到八卦书上,她居然身临其境般地跟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起回顾慕容彻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那段回忆。
八卦书上画面一转,幼年的慕容彻甩掉守卫和宫人后,悄悄推开先帝寝宫的门。
然而,当看清楚寝宫里几个宫妃与先帝交缠的身影,慕容彻稚嫩的小脸蛋瞬间煞白如纸,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小孩子的心思很细腻也很敏锐。
他看到这一幕,似乎明白母妃终日抹眼泪的原因了。
大概是眼前场景对他的冲击太大,男孩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随时可能摔倒一般。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地看着寝殿内发生的一切,胃里一片翻腾。
“别看。”
就在他痛苦无助之际,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
慕容彻的身体微微一颤,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只觉得贴合在他眼睑上的手如羽毛轻轻拂过,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
她手心的温暖让他忘记了刚才的痛苦经历,他呼吸也一点点平复。
就在薛悠黎准备把男人从深度催眠中唤醒过来的时候,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便传入寝殿。
“薛美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