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丈夫的这些心里话,赵雨兰心疼得只抹眼泪。
陆永福还只说了其中的一两件事,期间的种种委屈,数不胜数。
赵雨兰擦了眼泪,便走过去和丈夫跪在了一起,“求娘,让这娃留下吧。”
陆清合,陆清家和陆清欢三兄弟,也是跟着跪成了一排,哭的是哇哇的。
听着陆永福的倾诉,白善儿不由想到了前世,不免感同身受,原来天下的父母,多的是一碗水端不平的。
眼瞅着朱老太因为对陆永福的愧疚,都要心软了,邱氏拽着朱老太,也哭哭啼啼了起来:“娘,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相公这么多年的努力,可不能打了水瓢啊。”
一边是三儿子的大好前程,另一边是对大儿子的内疚,朱老太一时间为难的直在院子里踱步,最后来到了陆永福面前,深深叹了口气。
“老大,你不就想要一个女娃吗,现在灾年,想要一个女娃还不容易,你听娘的,将这娃娃给送走吧,娘再帮你去要一个更乖,更好的,成不成!”
朱老太为难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委屈他们大房。
对于朱老太的这个决定,陆永福其实一点都不惊讶的,可亲耳听到,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到一阵的心凉。
赵雨兰担心陆永福难过,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示安慰。
陆永福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头看向朱老太,沉痛地开口:“既然这样,娘,那你就将我们这一房给分出来吧。”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陆永福,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也有惊讶后的窃喜。
“你,你说啥?你再给我说一遍!”
朱老太一脸的震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向最听话,最孝顺,最懂事的大儿子口中而出。
陆永福一脸坚定,对着朱老太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儿子自愿从家里分出来过。这样,我们收养我们的女儿,也就不怕会影响到三弟的前程,娘你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听到这话,朱老太气急,随手拿了个东西,就朝着陆永福砸去:“你简直大逆不道你,你老子娘我还活着呢,你就敢分家,是想咒我死吗啊!”
朱老太砸过来的是一个烟袋杆,是陆家老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一直被朱老太带在身上,做个念想。
烟袋杆砸过来时,陆永福没有躲,被砸了个正着,然后捡起来,双手递给了朱老太。
“儿子不孝,娘你打我,骂我都成。”
朱老太正是气头上,接过烟袋杆就吭吭地往陆永福身上招呼。
陆永福也不躲,跪得笔挺,生生地挨着朱老太的打,那是一声不吭。
出了几下气后,朱老太多少消了火,看着头被砸破了皮的陆永福,一时间,又内疚,又生气,也抹起了眼泪:“娘知道,娘以前是委屈你了,可你就非要为了这么一个野丫头,如此逼娘吗?”
陆永福依旧倔强地跪着一动不动,态度表明了一切。
看他这样,朱老太更是生气了:“你是真要逼死为娘,是吗,啊!”
陆永福趴在了地上磕头:“儿子不敢,儿子就这么一个愿望,求娘能成全!”
朱老太深吸了好几口气,差点被气厥过去,一旁的邱氏见状,连忙过去扶住了她。
在大哥家提出分家时,她惊讶意外之后第一反应是不能分家,大哥一家分出去了,这家里的活谁干,那还不都落她头上了。
只是,转念一想,她就想通了。
就算分了家,老子娘依旧是他老子娘,到时候,让朱老太喊一句,叫他们过来帮忙干活,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活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干,而田里收成的粮食,还全都是他们的。
简直不要太好。
邱氏就差举双手赞同了,扶住朱老太后,开始在一旁拱火:“娘,你坐下消消气,大哥他肯定只是一时昏了头而已,他怎么可能要为了二娘家的孩子,不要自己亲娘呢。”
说这话间,故意加重了二娘,和亲娘几个字。
朱老太对赖婆子的事情可是十分敏感的,她就是故意提醒朱老太,现在大哥的行为,就是在帮赖婆子对付她。
可想而知,若陆永福继续坚持要白善儿,朱老太得气成什么样。
陆永寿倒是没听出媳妇的用意来,只当是邱氏是在替大哥说话。
也跟着上前扶住朱老太,安慰道:“娘,你别动怒,大哥他平日里最是孝顺的了,这会儿肯定只是一时昏了头,才说出这等浑话,你先坐下消消气,我与大哥好好说说。”
陆永寿和邱氏夫妻俩,将朱老太扶到椅子上坐下后,陆永寿才站起身,走到了陆永福面前,语带责备。
“大哥,你今儿个这是咋了,你平日里不是最孝顺娘了嘛,今日怎么能这般犯浑,你看你将娘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娘跟二娘家的过节,怎么敢要这娃。你快跟娘道个歉,然后将二娘家的孙女送走,这事咱就这么过去了,分家这种话,可再别说了。”
陆永福抬头没看了他一眼,语气淡定道:“我没有犯浑,反而清醒得很。二娘是二娘,跟着娃有何干系。上一辈人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这个可怜的丫头身上,三弟,妄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这些道理都不懂吗?”
陆永寿一脸的惊诧,仿佛不认识自己大哥一般:“大哥,你,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平日里,大哥给他的印象就是待人温和,善待弟弟,孝顺爹娘,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温和性子,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疾言厉色?
陆永福看着这个被宠着长大的弟弟,语气平和了几分:“我变了吗?并没有,只是一直做出让步的那个人,突然不愿意做出让步了,你就不习惯了而已,便想迫切地回到之前罢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再次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这娃,我是不会送走的。”
此话一出,那边的朱老太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好,好,真是好得很啊!”
“行啊,你想分家是吧,行,我如你的愿,分!三儿,去,将族正叫过来,今儿咱就分!”
“娘,不可啊。”
陆永寿一脸着急,他自诩兄弟和睦,自是最不想分家的那个。
“去!”
只这会儿,朱老太正在气头上,一拍大腿,似乎这家是分定了。
陆永寿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