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贞早就想到了要背诵并朗读的诗,但即便“天下才气共十斗,一个人独占八斗的曹植”,写诗也得走七步,自己要是张口就来,实在显得有些离谱。
所以又差不多走了十来步,李贞才开始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像姜恪这类人,可以说纯粹是皇室圈养在京都的宠物,天下大势与他们无关,人间疾苦也与他们无关,对什么家国,战场自然也是毫无兴趣。
在这群人的意识里吃喝玩乐就是人生大事,反正有天下养着。
但姜恪却又偏偏有些“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总想着在这群人中表现得不太一样,所以针对李贞暴揍姜易这种事,不但没有去维护宗亲,反而拍手叫好。
虽然他也是整日流连青楼的主,但他还是觉得皇亲就该有点皇亲的样子,家天下,家天下,天下就是家,皇亲理所当然的该去忧心一下这个天下,这个家。
李贞看透了姜恪的心思,所以才念了一首边塞诗。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老子在前方血战,替你们这群猪守着天下,如果你们还要讥讽我,那你们就连猪都不如了。
对诗这种事,有时候也不是纯粹的比试实力,也要考虑一些人情世故。
楼内这么多人,不乏有各路官员,有一些正直之人,如果像这样的边塞诗,像这样的家国情怀,姜恪的狗腿子们也不想认可,那以后也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这天底下,虽然没几个人能做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绝对没有人敢当着天下人说,人就该卖国,就该当奸细,即便是这些毫无底线的人,表面上也得大喊我要为国奉献,为黎民百姓奉献。
纵然这些都只是空话,但不得不说,竖立这种形象很多时候都比较吃香。
既然这些人不想要脸,李贞也就只能使出情怀绑架大法。
这次,终于有人叫好,
有人叹息,“唉,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人感叹,“最后这句真是听得让人血气方刚。”
姜恪又开始套圈圈,同样是越绕越远,同样是身后跟着一根尾巴。
不过这次或许是那根尾巴平日里也不太读边塞诗,诗题也没说要求边塞的酒。
所以姜恪念出来一首和家国毫不相关的诗,充满了个人享乐主义。
“月朗天汉横,海碧狂澜生。
“醉罢乘云去,挽衣摘星辰。”
一个酒鬼喝醉后的豪情。
不过毕竟是花了钱的,即便不咋滴,依旧有人喝彩。
“看来这轮我们是势均力敌啊。”姜恪还是十分自信,“大家开始投票吧。”
周围的人又开始拿起羽毛投票。
这次参与投票的人更多了,有不少人并不是姜恪花钱买的打手。
装羽毛的笔筒被一扫而空。
最后,李贞得了三十三羽,姜恪得了二十五羽。
这轮略胜一筹,不过两轮加起来,李贞还是差着十多羽。
如果输了,自己也只能愿赌服输,回家睡觉,也不能恬不知耻的掏出枢密使的牌子,来一句我来查房的。
第三轮,姜恪又把出题权要了回去。
“咱们都是来喝酒,享乐,赏花,赏月,赏美人的,还是别扯什么家国,侠客,战场,说美人吧。”
京都这群人,写美人是强项,姜恪这一轮是想通过自己的强项把继续扩大差距。
然而姜恪绝对想不到,李贞的记忆碎片里,正有一首写美人的神作。
“这次我先来吧。”姜恪说道。
“好,恪殿下先请。”李贞也客客气气的回道。
姜恪又又又开始绕圈圈,又又又越饶越远,后面也依旧跟着尾巴。
很久很久以后。
姜恪开始念诗
这次是一首词的一个片段,这个片段李贞也知道,应该是出自玉虚观道士们对“天书”的解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不得不说,这几句也算是咏美人的名篇了,一时间周围喝彩声此起彼伏。
姜恪更是神采飞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贞殿下请吧。”姜恪一副必胜的模样。
李贞则一点不慌,他接下来要背诵朗读的诗,绝对不输这个片段,除非楼内全是文盲。
“湘水有神女兮,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李贞挑了中间一段,并且改了开头,虽然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这首词的存在,但李贞还是觉得不能抄太多。
李贞故意把念诵的声音提的很高,这样可以吸引过来更多的人,投羽评诗是眠月楼的常规项目,大家都知道。
尽可能引来更多的人,就能最大程度冲淡姜恪买通的那些水货的影响力。
果然,这首千古骈文一出,楼内的达官贵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姜恪有点慌了,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慌乱,说道,“大家开始投羽吧。”
并再次强调,一定要公平。
围在周围的人也纷纷挤进人群,拿起那些羽毛。
这次,姜恪的水货们很多都没有抢到孔雀羽。
群众开始投票,两方都是抄的,质量都不差,姜恪还是获得了一些真实投羽。
最后统计,李贞以四羽优势险胜。
然而,李贞刚想让姜恪回家找妈妈。
人群中竟然走出一人,手里捏着四根羽毛。
一边走一边念叨,“抱歉,抱歉,肚子疼上了个厕所,我手里还有四羽没投。”
“那请尊下投羽吧。”姜恪客客气气。
李贞则没有说话,从那四根羽毛的长度就可以看得出其中的猫腻了,也不难猜出这位的立场。
姜恪的客气只不过是为其遮掩罢了。
四羽毫无意外的投给了姜恪。
“巧了,平手。”姜恪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平手还是比输了好。
“是啊,巧了。”李贞有些不耐烦回道。
这时有正直的群众,走过去拿出那四根羽毛。
举起羽毛展示道,”喂,这羽毛怎么长度和筒中的不一样啊,明显短着一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