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淮清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忽而笑了,像是被提起了些许兴趣,她目光落在了裴霄翎的身上,问:“哦?既然你看到了未来,那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血,一望无际的血色,宛如末日降临,不,也许那里就是末日。”裴霄翎轻声喃喃:“所有人都如蝼蚁,在那样的绝境之下,没有人能活着,最重要的是……”
他看到了姝雨之死。
她就躺在那里,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这个画面是裴霄翎最想要遗忘的,可就像是被深深的刻入到了脑海中一般,让他忘不掉,只要一旦回想起来,都会让他浑身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
他从第一面见到姝雨的时候,就被那个活泼热情温暖的女子所吸引。
他爱她。
他会倾尽所有的力量来保护她,他绝对不会让她落得未来那般惨状。
她会无忧无虑的活着。
肆意明媚而鲜活的活着。
淮清问:“所以说,他们给你许一下改变未来的诺言?”
裴霄翎道:“是。”
淮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转身离开时,被裴霄翎叫住。
淮清侧头看他。
裴霄翎道:“所以,你到底是如何发现这一切从中有我的痕迹?我自认做的小心谨慎,并无任何把柄漏洞。”
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如今怎么也想不通淮清是如何看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吗?”
裴霄翎点了点头。
那是他们在未家相遇,是通过姝雨结识。
因为之前魏芷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加之他在暗中搜罗关于他们的一切消息,他对于他们每个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那个时候其实你并非在看姝雨,而是在看我。”淮清道:“你在观察我。”
裴霄翎哑然。
随即他释然一笑:“原来如此,我竟暴露的那般早。”
一个照面便已然暴露了破绽,而他也没有想到,淮清竟然会这样敏锐。
仅仅是凭着一个打量,后来抽丝剥茧的怀疑到他身上来。
哒哒哒——
淮清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裴霄翎费力的让自己翻了个面,仰躺在地上。
望着潮湿的天花板,看着上面的水雾逐渐凝结成的水珠,滴答滴答的砸落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眼变得涣散,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鸿耀此刻正在外面等着,看到淮清出来后忙问:“怎么样?可有问出什么?”
随后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要我说,此事交由我来,你又何必大费周章,若是被小殊瞧见了,指不定要和你翻脸。”
姝雨与这小子有好感,魏芷殊又同姝雨情同姐妹,换言之,这小子四舍五入也许已经被魏芷殊划入自己人的阵营中,若是被她知晓,这人被淮清玩出了花样,怕是要不得安生。
“无碍。”淮清同他边走边说:“和我们想的一样,此事同鬼道有关。”
“我就知道。”鸿耀冷笑一声:“当年鬼道忽然避事不出,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就像全然消失了一样,可须知道当年鬼道那老小子可是蹦哒的最欢,头是最铁的,叫嚣着将要压人魔两道一头,怎么可能会自甘落寞这么多年?原来是在暗中筹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裴霄翎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枚棋子,你觉得他会知道?”
迎上淮清略带嘲讽的眼神,鸿耀一哽。
淮清问:“宗主在何处?”
鸿耀道:“之前宗门大乱,他受伤未愈还在闭关,怕是一时半刻出不来?”
“青莲呢?”
“祖宗哎,他至今对于自己失去青沙城那段记忆耿耿于怀,若是找不回来那段记忆,他怕是不会出来。”
“把他叫出来,就算拖也要拖出来。”望着前方,淮清眯了眯眼,口吻十分强硬:“若是他执意不出,此后,便闭关到死吧。”
鸿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点了点头。
淮清没有回魏芷殊的院子,而是去了养心殿。
此刻在养心殿的台阶上坐着一道人影,对方手中鞠了一把瓜子,正咔嚓咔嚓的嗑着,台阶下已然落了不少瓜子皮,可见他在此的时间已久。
来往弟子皆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看到淮清来后立刻一拥而上的前去告状。
“小师叔您可回来了,这人忒过无礼,竟然在殿门前嗑瓜子,您看看,那瓜子皮到处都是,咱们说,来者皆是客,您嗑就嗑吧,咱们把瓜子皮给清理了,嘿,您猜怎么着?他偏不!”
“有几位师弟看不下去,欲要上前清扫,竟然被施了定身术倒挂在树上,您看看,喏,就前面那棵树,现在还挂着呢!”
打眼看去,只见那棵树最粗壮的树枝上挂了有六七个人,每个人的身体直挺挺的,随着风,身体微微摆动,这画面实在太美,
瞧着各个义愤填膺的弟子,淮清点了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此事交给我,你们先下去吧。”
“师弟他们……”
淮清一抬手,只见被倒挂在树上的几名弟子立刻落在地上,身上的定身咒也被解了开来。
他们连忙对淮清行礼道谢,如躲瘟神一般躲开了台阶上的先知。
很快,养心殿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要我说,逍遥峰的弟子忒没规矩。”先知吃完了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不满道:“不就是嗑了些瓜子,瞧他们的小气样,就好像偷了他家金银财宝,这对我我喊打喊杀的,小气!”
淮清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话你待鸿耀回来再同他说,看他抽不抽你。”
先知站起了身,懒懒道:“你还真别以为我怕他,他要是现在来,我现在就敢说!”
“说什么?”
这时,传来鸿耀的声音,只见他同青莲大步而来。
“……说你忒小气。”先知飞快改口:“不过是吃你家些瓜子,瞧你那弟子一个个拿不出手的样子,改日赔给你就是了。”
“好啊,除了瓜子,把十年前从我宝库顺走的那几个琉璃盏,以及十五年前借我的三万灵石,三十年前与我打的借条,五十年前从我这里顺走的灵药一块还来吧。”
先知仰头望着天,装聋作哑:“这天气真蓝啊。”
鸿耀正欲在出口讥讽他几句,就见淮清抬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眉头紧蹙,一脸若有所思,他问:“你干什么呢?”
淮清收回了手,目光落在他身上,道:“冥界的通道,关闭了。”